“咦？阿梅，你怎么？你臉色好像紅潤了。”

    張國容這才發現，似乎梅顏芳臉色比之前更為紅潤。要不是張國容知曉她的根底，實在很難相信梅顏芳已經做過一次化療。

    “真的？”梅顏芳有些不信，直到接過張國容給她的鏡子后。愕然地看著鏡子里面的人影，梅顏芳臉上震驚神色一覽無遺。

    “莫非是？”哥哥張國容跟梅顏芳都不是糊涂人，很快明悟過來。張國容很麻利來到高壓鍋面前，拿起湯勺開始撈著某些東西。

    “這些是？”摯友身懷癌癥，張國容也因此久病成醫，他很快從湯里分辨出大多材料的作用。

    “都是養生的東西。”張國容看向葉揚背影的目光有些灼熱。這短短的時間里，他想到很多，很多。

    癌癥后期這種絕癥，如果世界上有哪個國度能治療，大概也只有神秘莫測的華國。中醫的神奇，遠非外人能理解的。或許也只有以神秘莫測的陰陽五行變化為理論根源的老手藝，能治療這種絕癥。

    剛才葉揚給他秀的氣功，還有摯友現在的變化，由不得讓張國容壓下的某種心思浮現。

    梅顏芳也似乎想到許多，只是詭異的是，她沒有想象中的欣喜。注視著在廚房忙碌的葉揚，梅顏芳眼里神采突然黯淡下來。

    “辛苦了，小揚。”將碗筷抹干擦凈，剛回到大廳的葉揚，遭受到張國容第一個笑臉相對，這讓葉揚有些受寵若驚。

    “沒什么，都是我應該做的。”雖說葉揚有些不明白張國容前后變化，但做人保證必要謙虛，絕對不會出什么大錯。

    “這是大門鑰匙，二樓的房間鑰匙在抽屜有備份。你喜歡哪間房間，就別客氣，樓上都是客房。”

    張國容越看葉揚越順眼，果然是大師所說，跟他有師徒之緣的小伙子。有個好皮相，更會一手頂尖廚藝，更重要的是，還算是半個老鄉，都會母語。

    張國容和梅顏芳所居住的樓房，為了方便梅顏芳的病情，二樓置落的大多是客房。身為資深音樂人，他們偶爾也會興致大發，所以二樓也有一間專業的音樂室。

    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葉揚腦筋轉得也不慢，知道這恐怕是為了梅顏芳病情。不過對他來說，住在一樓跟二樓都沒區別。

    “明天早上早點起來，我檢查一下你的情況，看看你到底在表演方面有天賦，還是歌唱方面有天賦。”

    吩咐完葉揚的張國容目光如炬，整個人的氣質突然有種翻天覆地般的變化。跟之前略微憂郁沉默的他相比，現在的張國容仿佛如沐新生，天王巨星的蓬勃氣場籠罩著葉揚，讓葉揚暗自心驚。

    “小揚，你跟我進來一下。”就當葉揚將要點頭之際，梅顏芳突然打斷兩人的交談。

    目視著默然的梅顏芳帶著一臉疑惑的葉揚進入她房間，不知阿梅此舉何意的張國容雙眼瞇合。

    “我怎么有些擔心？不會的。”一種淺淺不安籠罩他心頭，這讓他赤腳，輕輕走到梅顏芳房門之外。

    這是他張國容首次聽墻角，以他的家教和人品是不會如此的，但他心中隱約有種感覺。如果他不這般做，他會后悔的，阿梅表現實在太奇怪了。

    帶著葉揚來到房間上，梅顏芳毫不客氣地坐到床邊。對著有些緊張的葉揚抬手示意，“坐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葉揚沒有多說，而是很客套坐在化妝臺前的凳子上。葉揚隱隱察覺到，此時梅顏芳的心情有些復雜，也不敢放肆。

    “小揚，我想你也是個身懷秘密的人。”梅顏芳看向葉揚的目光有些深邃，也有些迷離。要是她沒踏入這個圈子，那么她現在兒子都會有葉揚這么大了。

    但她是梅顏芳，芳華絕代的梅顏芳。

    葉揚沒有插嘴，而是默默聽梅顏芳說下去。他知道梅顏芳并不是對他說話，他只需要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，靜靜傾聽梅姑的感慨就好。

    “我十多歲出道，當然不過是為了幫家里還賭債。我從未想過，我會有今天的地位。”梅顏芳戚戚苦笑，她獲得今天地位，這途中經歷過多少風波，又付出過多少汗水？

    “哪怕我有今日這地位，我的人生只不過是一場悲劇。我媽好賭，我的家人？不說也罷。”既然梅顏芳已經開懷，說到她家里情況，豈能真正釋懷？

    葉揚和門外的張國容俱是默然，真正了解過梅顏芳一生的，怎能不對她感到敬佩？

    不過，梅姑這么跟我述說，她到底想表達什么？葉揚心思開始活躍，思考著梅顏芳今天這般，究竟為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我這一生，好友不多。”說到這里，梅顏芳整個人笑起來，不復家人原因帶來的莫名悲哀。

    梅顏芳伸出雙手，就這樣當著葉揚面子數起來。“有阿容阿麟，發哥啦，雅芷啦，雪友啦，華仔算半個，還有誰呢？對對！還有洪胖子和曾冬瓜。”

    梅顏芳人緣極好，說的都是香江那邊有名的明星好友。不然說起其他的，葉揚估計也不太認識。不過據葉揚所知，貌似她被華天王追求過，不然以梅姑性格也不會將其歸類成半個。

    不過聽梅顏芳這么一說，葉揚嘴邊不禁微微裂開，這已經是葉揚含蓄的表現了。洪胖子應該是大哥大洪金保，曾冬瓜估計是曾治偉。

    葉揚還真沒想到，在梅姑嘴里，這兩個明星會這么有喜感。

    “不過跟我關系最好的，還屬阿容。我們之間，到底屬于那種關系呢？”

    梅顏芳收斂起剛剛的笑意，花容之上露出一種名為甜蜜的東西。連男閨蜜都難以形容，張國容跟梅顏芳的關系。

    娛樂圈有對朋友，盡情盡美飾演了什么叫相濡以沫。他們之間感情充分體現了，什么叫不是戀人，更勝似戀人。

    這種感情，就叫梅顏芳跟張國容。

    “我已經忘了是怎么跟阿容認識了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、親人。要不是我們實在太熟，太了解彼此，恐怕我們還能成為戀人！”

    “我們之間不需要太多言語，就能知曉雙方心思。如果說，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懂他的話，那個人一定是我。”

    梅顏芳慢慢向葉揚傾述她跟張國容之間關系。那是一種很感人，很讓人羨慕的關系。

    “所以我懂阿容，我懂他現在的心思。”梅顏芳神情再度平靜，很是落寞地從化妝臺上點起香煙。

    輕輕吐了一口煙圈，雙眼空洞的梅顏芳，繼續寂寥說下去。“阿容是個表演天才，他沒學過表演，但他能將一個個角色演活。”

    “但，這是為什么呢？”梅顏芳眼內神色復雜異常，但她的話卻讓葉揚深思起來。

    “這世界上有種演繹手段叫本色演出，最好的本色演出比什么影帝演繹更加活靈活現。

    而阿容就是本色演出，或者說，是他個人世界所虛構的本色演出。

    程蝶衣就是阿容虛構得最為完美的一個人。阿容經常會在屋子里唱京劇，他就是程蝶衣，程蝶衣就是張國容。他已經分不清哪個是自己，哪個是他所虛構的程蝶衣。

    所以。程蝶衣死了，他張國容，也快要死了。”

    梅顏芳將她對張國容的了解說出。語氣之肯定，情感之不舍，讓葉揚有些異樣的冷冽。

    在這一瞬間里，葉揚似乎明白，明白梅顏芳想要對他說什么。這讓他有些默然，心中止不住泛起敬之情佩。

    要是他在一生中有這樣知己，葉揚認為這一生無憾了。

    “我會把你推薦給偉仔或者發哥，要是你想學歌唱，我也能把你送到雪友那里。你，還是走吧。”梅艷芳雙眼很坦然，并不掩飾她心中歉意。

    “阿容已經心死了。我想，只要我哪天因為這宮頸癌去了，這個笨蛋也會跟我而去。那時我已經去了，我看不到，管不著。”梅艷芳笑中含淚，連說話也是一斷一斷的。

    “可是，我真不想，真不想看到我還活著，阿容卻先我而去。

    我知道你能治好我這病，再不賴也能讓我活多幾年。但我沒勇氣，真的沒勇氣看到阿容先我而去的消息，我哭起來會好難看，好難看的！”

    葉揚默然看著壓低聲音哭泣的梅顏芳，心中絲毫不存被驅趕的憤怒，有的只是悲傷和敬佩之意。

    或者前世的哥哥就是因為這原因去了吧！他已經沒了梅姑這好友，再加上其他原因，活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。

    “笨蛋阿梅！”雙眼含淚的張國容推門而入，他喝起捂著眼睛哭泣的梅顏芳。

    “就是這樣，你才要活著，才要把病治好。阿容我就是你這世上唯一的親人，我怎么舍得先你而去呢？”

    張國容緩緩抱住梅顏芳，很窩心，很鄭重向她連連保證著。

    “我保證，不會做什么傻事的，阿梅你還是好好養病，這不來了小揚？他能把你治好的，一定可以！”

    他知道自己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，怎么可以先她而去呢？

    “我當然知道我有可能被治好，但是你呢？程蝶衣的死，已經成為你心魔了，有哪天，你想讓我看到你自殺而亡的消息嗎？我接受不了，我接受不了。”

    梅顏芳終于不再強忍心中悲切，他不想看到自己因為癌癥而去世，但是她又何嘗想看見他會被精神折磨而自殺？

    要是她梅顏芳一日不看到痊愈希望，那么他張國容就不會輕生，這是她梅顏芳想到的唯一辦法。

    一直被無視的葉揚，終于決定出來刷存在感了。輕輕的，慢慢的，帶點疑惑語氣，葉揚出言了。

    “歸根到底，就是程蝶衣的死原因所致。如果，如果我說我有辦法呢？”

    葉揚的話瞬間吸引了兩個處于悲切之中的一生摯友。在他們希冀目光中，葉揚雙眼瞇起來，如有神助般說出一句話。

    “如果有個比程蝶衣更完美，更樂觀向上的虛擬角色呢？”

    （該說點啥？只能說，可憐兩位不是戀人更勝戀人的天王巨星。我想你們！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