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八章 后路
“你……你的傷好了么?” “早就痊愈了,傷的也并不算重。” “是……”看著她的目光,獨孤景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。 “不請進來坐坐?”琴歸羽聲音傳來,好似這里不是司馬府,他才是主人一般。獨孤景連忙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,司馬寵看了看院中的琴歸羽,而后搖了搖頭,似乎不敢靠近。 “那不知司馬姑娘可有什么事?”獨孤景問。 “不知道是誰走漏的風聲,現在整個江湖各路人物都趕來了杭州城,你……你要當心,當初就因為玄武雙匕被人覬覦,你都不敢返回離州城……” “此刻玄武雙匕并不在我手中,多謝姑娘關心。”獨孤景緩緩說道,兩人對視片刻,又沒了下文。 “青龍劍在段和玉手中,玄武雙匕因為張狂和豐休都想據為己有,所以一直放在府內,火云鞭出現在杭州之事已經傳出,這數月以來無數人明里暗地的,幾乎將整個杭州城尋了個遍。” 人未到聲先至,隨著說話聲走廊盡頭出現一個劍眉星眸儀表堂堂之人,正是樂正商,身后還跟著一個矮了一個頭的小廝,低著頭提著食盒。 獨孤景看了他一眼,沒有理他,琴歸羽抬頭看了一眼也沒有說話,只有司馬寵盈盈一拜道:“樂前輩。”樂正商對她點了點頭,司馬寵便轉身離去。 獨孤景身手去接食盒,樂正商道:“不必,今天我想與琴谷主小酌一杯。”說著便進得院來,身后小廝也跟上,將飯菜從食盒中一一取出擺好,又取出一壺酒,幾個酒杯以及三副碗筷,然后便站到房門外等候著。 樂正商對著琴歸羽抱拳道:“不知琴谷主能否賞個臉?” “樂掌柜最近這是怎么了,竟對我如此恭敬?”琴歸羽說著便當先進入房中,顯然是同意了。不過樂正商卻笑了笑沒有搭話。 三人坐下,樂正商親自給琴歸羽倒酒,然后才給自己滿上,舉杯對著琴歸羽示意一下然后抬頭一口喝干。 琴歸羽沒有動,獨孤景卻是不管這么多,抓起筷子便夾菜吃,雖說司馬府富貴,平日里必不會虧待,但是今日格外的豐盛。 卻聽琴歸羽問道:“樂掌柜與段和玉、豐休、張狂三人同謀,想必不知打算如何應對如今杭州之事?”琴歸羽問的自然是樂正商之前所說,整個江湖各路人馬以及門派趕到之事。 現在因為一個火云鞭而暴露了琴歸羽的行蹤,已經過去數月,很可能已經有人發現琴歸羽被囚于司馬府,甚至樂正商四人所圖為何,都有可能暴露。 樂正商嘆了口氣說了四個字:“一言難盡。” 一言難盡,都是江湖早有盛名之輩,都不是好相與之輩,張寬狂妄,段和玉喜怒無常,豐休自以為是,都不是能夠聽人號令之人。 “樂掌柜是個商人,江湖中的粗淺之人自然不好相處,狡兔三窟,想必樂掌柜已經鋪好后路了?” “呵呵,再多的后路都是無用,這司馬府大門外可是整個江湖,后路只需要最有用的,一條足矣。” 樂正商也不催他喝酒,自顧自的喝酒吃菜,毫不在意琴歸羽到現在一口沒動。 “哦?那樂掌柜想必成竹在胸了?”話語中好像對樂正商的后路很感興趣,但是語氣中卻極為平淡,沒有絲毫的興趣,神色中更是百無聊賴。 “不,恰恰相反。” “說來聽聽。” “在下的后路,自然還得看琴谷主的。” “看我?樂掌柜說笑了,我與獨孤公子輩囚禁于此數月,自身難保。” 琴歸羽就像是一個陪客,陪著獨孤景與樂正商用膳,樂正商也就像是沒吃過飯一般,一邊喝酒一邊夾菜。這讓獨孤景想起了劉老六與那個車夫,在遇到鬼門十三子數日之后終于到了驛站時,那兩人如同餓死鬼投胎,或者說,想當一個飽死鬼。 在每樣菜都動了一口之后,樂正商放下了筷子道:“琴谷主所言不錯,在下還是需要多家考慮。” “樂掌柜這么快就飽了?” 樂正商搖搖頭問道:“琴谷主可知,在下這幾月以來為何要將江湖變化,世事變遷告知啊?” “不知。” “只望琴谷主能夠看清一些。” “看清什么?” “天下大勢,非人力所能左右。” “我從未想過要左右天下大勢,隱居絕回谷過一個已死之人的生活罷了。”言語間似是在點出,正是樂正商將自己拖入的江湖。 “是,此事是在下之過錯,但是也是琴谷主之過錯。” “樂掌柜的口才真是浪費了,不該從商,而是應該進入廟堂,說不定也能身負六國相印。” 獨孤景第一次聽到琴歸羽開玩笑,有些驚訝,也覺得有些有趣。 樂正商并不在意,繼續道:“琴谷主可知拘仙閣的宗旨是什么?” “不知。” “為天地謀心,為百姓謀福,為天下謀太平……” 樂正商的話尚未說完,獨孤景接過話道:“雖千萬人吾往矣?” 樂正商與琴歸羽同時轉頭看向他,獨孤景冷笑一聲道:“出自一個追殺阿瑤前輩的拘仙閣侍衛,此話也能信得?” 琴歸羽也道:“既然追殺阿瑤,我若碰到了,任他舌燦蓮花也不能活著離開。” 樂正商也不辯解:“琴谷主還是到開封拘仙閣走一趟的好。” “不去,已死之人,何必在江湖走動。” “那位大人也想與琴谷主見一面,那位大人說:‘上次相見還是十數年前,若有機會,也愿能夠促膝長談。’琴谷主的故人已經所剩無幾,何必執著于……” 琴歸羽轉目看了他一眼,一縷純粹的殺意一閃而過,樂正商立馬閉上了嘴。 琴歸羽收回目光道:“當年之事,過去便讓他過去吧,你若還能見到他,便將這句話帶給他。” “琴谷主還是親口對他說吧。” “什么意思?” “聽說有個小姑娘叫小絕?” 沉默了一下,琴歸羽才道:“是又如何?” “琴谷主可以去開封拘仙閣見到她。” “我會去的。”雖然沒什么表情變化,但是琴歸羽突然改了口。 “那就好,在下告辭。” 說罷起身離去,到了門口突又停下腳步對門外等候的小廝道:“琴谷主食欲不振,后面幾日可少送些飯菜過來。”說完才又離去,門外小廝也點點頭道了聲“是”,跟在身后。 樂正商走后獨孤景對著一桌子的菜,苦著臉道:“怎么辦,琴谷主?這么多的菜我一個人吃不完。” “沒事,今天我陪你一起吃。”說著拿起了筷子。 “這可不行……”獨孤景想攔著,但是琴歸羽卻擺了擺手道:“今日這頓飯無妨。” 獨孤景只能由著他,不過心中卻是更加疑惑,想了想決定從樂正商問起:“琴谷主,樂正商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?” “你沒聽明白?” “沒有。”獨孤景搖頭。 “樂正商的后路已經鋪了半年了,半年之前他想必就發現,段和玉、張狂、豐休三人都不是可謀之人。” “不,不止這些,后面那些話晚輩也是不懂。” “今天是第幾天了?” “第四天,還剩三天。” “有了今天這頓飯,后面三天就容易許多。” “琴谷主的意思是……” 琴歸羽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:“吃飯。” 三日后,午后,夕照軒。 杜汐兒收拾完畢,出了門便是波光粼粼的西湖邊,遠看去湖面開闊毫無阻隔,但是杜汐兒沒有心情欣賞。 沒走幾步就被錢錦撞見:“姑娘這是要走?” “這半年來多有打擾,救命之恩永不敢忘。” 錢錦難過道:“我還想你多住幾日呢,你的傷還沒好。” “在下還有要事在身,一月之前在下傷勢便已痊愈,多謝公子這數月的照顧之恩,時間匆忙無法與鶯鶯道別,等此事一過在下必定登門拜謝。” 杜汐兒在前面走,錢錦就跟在身后,一直出了夕照軒。 “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現在難以報答,等此事一了,在下一定登門拜謝。”杜汐兒回頭對錢錦道。 “我不用你報答。” “那公子可還有其他事?” “沒了,姑娘一路保重,小心……小心身體。”錢錦囁嚅著。 杜汐兒鄭重道:“多謝。” 盯著杜汐兒身影遠去,錢錦失望地嘆了口氣,自言自語道:“我當你會以身相許呢……” 司馬府周邊幾乎夜夜都有人影一閃而過,府中除了一些下人還不明白事態之外,所有人都知道司馬府周圍幾乎都是武林人士。 整個杭州城,從沒有另一次能如現在這樣,有如此多得武林人士聚集。 戴上斗笠,杜汐兒來到司馬府不遠處,現在如她這般打扮之人不在少數,都是一些江湖門派不愿露面之輩,有些因為不能暴露門派,有些則因為仇家遍地。 茶館中,杜汐兒靜靜的坐著,等候一個信號。 遠處一輛馬車行來,并無特殊之處,但是卻在司馬府外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