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慎怔了怔。

    是了……在火災(zāi)之前，樹先生就已經(jīng)拋出了橄欖枝。

    他有些不明白了，如果不是“超凡覺醒”，自己身上還有什么吸引樹先生的點呢？

    “喵嗚——”

    南槿走后，乖乖趴伏在沙發(fā)上的橘貓，眼中忽然映射熒光，叫聲也變得尖利起來。

    它跳上顧慎膝蓋，以爪子在空中比劃著寫字，同時喵嗚喵嗚叫著。

    “……尺子！”

    顧慎立馬讀懂，這是褚靈重新上線了，“你把尺子藏起來了？藏在哪？”

    火災(zāi)那天，最后的記憶已經(jīng)模糊了。

    動用真理之尺之后，自己的精神力透支，連最后的電話都是褚靈代替自己撥打……之后的情況，雖然顧慎沒有經(jīng)歷，但也知道，肯定很復(fù)雜。

    這場火災(zāi)影響甚大，官方接手后必定是直接封鎖。

    而火災(zāi)源頭——自己的住所，估計早已被里里外外搜查了好幾遍。

    一只貓，想要藏住真理之尺，可不容易。

    橘貓銜住顧慎的衣角，帶著他往里屋走去……來到全息屏前，屏幕自動開機，伴隨著海浪沖刷的特效，那個熟悉的對話框再次彈出。

    是褚靈的消息。

    “顧慎，我們又見面了。”

    這條消息彈出之后，橘貓眼中熒光緩緩消失，憨貓打了個哈欠，環(huán)頭顧尾，似乎有些茫然自己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，于是搖著尾巴嫌棄地離開了。

    顧慎瞇起雙眼……躺在病床上休養(yǎng)的時候，他就在思考一個問題。

    褚靈究竟是如何通過橘貓與自己交流的？

    最終只能得到一個較顯勉強的答案。

    技術(shù)入侵。

    在深海鏈接五大洲的時代，人工智能已經(jīng)高度成熟，利用芯片植入的手段，來cao縱一只流浪貓，并不是難事。

    但巧合一旦多了，就不再是巧合。

    自己這幾天一連串的離奇遭遇……褚靈都提前預(yù)知，并且給予了警示，再加上半個月前“碰巧”撿到的這只流浪貓，這些事情串聯(lián)在一起，絕不是簡單的“偶然”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顧慎緩緩打字：“你是專攻網(wǎng)絡(luò)破解的極客？”

    這是自己所能想到的，最合理的解釋了。

    不管怎么樣，對方救了自己的性命，顧慎認為自己可以放心信任褚靈。

    車廂的警告，火災(zāi)的提醒，最后的撥號……褚靈少做了任何一樣，自己現(xiàn)在大概率已經(jīng)涼了。

    “嗯，專攻網(wǎng)絡(luò)破解的極客……有趣的看法，你可以這么認為。”褚靈很快回復(fù)，并且認真地補充：“包括但不僅限于此。”

    “包括……但不僅限于此。”

    顧慎喃喃重復(fù)著，覺得這少女的天賦和膽魄，實在大得有些嚇人。

    深海的網(wǎng)絡(luò)安全極其重要，作為鏈接五片大洲，負責(zé)數(shù)十億人生活的服務(wù)器，有全世界最頂級的安全團隊負責(zé)巡守，時時刻刻保駕護航。

    而褚靈竟然能夠做到隱藏身份，與自己對話。

    這已經(jīng)算是不合規(guī)矩的“僭越”特權(quán)了。

    如果還能做到更多……很難想象，被官方察覺，會是什么樣的后果。

    “你這樣做……很危險的。”

    顧慎越想越頭疼，褚靈一旦暴露，將會是一場無比嚴肅的大規(guī)模通緝，那時候裁決所大概率也會涉及追捕行動，這可都是一幫真正的怪物：“如果被發(fā)現(xiàn)，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“不用怕。”少女輕松且淡定地回應(yīng)：“他們找不到我……‘真理之尺’的位置我已經(jīng)發(fā)給你了，建議今晚就行動，趁早把東西拿到手。”

    看來這個女孩根本就不在意被追查到的結(jié)果。

    顧慎也不再說什么……他點開標注了被褚靈命名為“戒尺”的數(shù)據(jù)包，結(jié)果跳出來一張層層疊疊鋪展開的三維立體地圖，顧慎看得一陣沉默，毫無疑問，這又是一個鏈接深海之后才能動用的強大特權(quán)。

    這張地圖標注地極其精準。

    顧慎一眼就看出……這是那棟燒到半毀的爛尾樓，因為火災(zāi)緣故，所有居民都被疏散，安排到了附近的臨時居住點，這棟大樓也被拉起的警戒線包圍，閑雜人等不準入內(nèi)。

    這張地圖是實時變化的，可以看見一個個黃點在老樓附近游蕩，還有一個尤其醒目的紅點。

    “黃點是普通人，紅點是超凡者。已經(jīng)有一個超凡者抵達了，今晚之后，預(yù)估兩所派遣的戰(zhàn)斗人員會陸續(xù)增多，還有會來路不明的其他超凡者……戒尺暴露的可能性會增大。”褚靈簡單解釋：“看到戒尺的位置了么？就在二號死者身邊，通往頂樓的樓梯角落的木板堆里。”

    顧慎記得那個位置。

    自己以戒尺降下神罰，將縱火者活活燒死，就是在那里。

    最后關(guān)頭，褚靈選擇在那里藏下戒尺……很冒險。

    但也很明智。

    作為火災(zāi)源頭，自己的住所一定會被仔細檢查，如果將戒尺放在那里，恐怕已經(jīng)暴露。

    其他位置，都無法保證不被搜查。

    唯獨那兩具尸體所在的位置，天臺和通向天臺的樓道，由于是第一現(xiàn)場的緣故，會被全部保存。

    自己已經(jīng)是裁決所的人了，樹先生不會放過這場火災(zāi)的幕后真兇。

    “最佳行動時間是今晚23點，老樓會有一撥工作人員換班，你可以趁機潛入，這是拿到戒尺之前的行動圖，這是逃脫路線。”

    褚靈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，又一次打包發(fā)了兩份文件。

    顧慎點開后，認真讀完，他深深吸了口氣，打字問道：“尺子如果暴露了，會有什么后果？”

    短暫的停頓，似乎是褚靈在思考。又或者是在查詢資料。

    她說了一樁很久遠的往事：“失控之前，A-009曾是古文會的重要成員，與深海教父艾倫圖靈有著不淺的交集。隨著古文會的破敗毀滅，A-009走上了失控之路，于是被嚴格關(guān)押，這些年輾轉(zhuǎn)多個城市……議會的某位大人物，有意探尋這位女士失控的真正原因，所以不斷進行實驗，他們認為，是某件蘊含強大力量的超凡物品，導(dǎo)致了A-009的全面失控。”

    顧慎怔了怔。

    某件蘊含強大力量的超凡物品？

    “在車廂內(nèi)，你所看到的那把剔骨刀，還有那張報紙……被認為這是導(dǎo)致失控的罪魁禍首。”

    “失控后的A-009，在過往十數(shù)年里，完美掩蓋了戒尺的存在。所以那位大人物并不知道，在她身上……還藏著第三件超凡封印物。”

    看到這里，顧慎后背開始滲出冷汗。

    “出于未知的原因……A-009選擇將‘真理之尺’交給你。”褚靈言簡意賅，“你不需要知道原因是什么，你只需要知道……這把戒尺一旦被發(fā)現(xiàn)，你攤上的麻煩就大了。那位大人物的意志，不是現(xiàn)階段的你能夠?qū)沟摹！?/br>
    顧慎艱難詢問：“你應(yīng)該知道，我得到了‘特赦令’的庇護。”

    “我當然知道，可那枚特赦令只針對火災(zāi)案表面上的真相……雖然發(fā)布特赦令的那位也很厲害，但他的庇護只是出于人情，而并非真正在意你的死活。”褚靈的回復(fù)讓顧慎渾身都緊繃起來：“但如果‘真理之尺’暴露，陣營將會打亂，那枚特赦令大概率不會再提供庇護。你已經(jīng)做好了迎接這種結(jié)局的準備么？”

    顧慎的目光死死盯著屏幕。

    他額頭不知不覺凝聚了許多汗水……大腦運轉(zhuǎn)到極致后，反而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雖然不愿相信，但他知道，褚靈說得這些都是對的。

    真理之尺……決不能被第三個人知道。

    長長吐出一口氣，顧慎下定決心，“今晚就行動，可是還有一個超凡者，該怎么辦？”

    另外一端的褚靈，對顧慎的回復(fù)很滿意。

    “不必擔(dān)心，我會協(xié)助你……行動之前，換一身行頭，只要能夠鏈接深海，我隨時可以聯(lián)系你。”

    顧慎坐在全息屏前，斟酌了很久很久，問出心中的最后一個問題。

    “褚靈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，為什么要幫我？”

    對話框顯示對方正在輸入，寫寫刪刪，很快又歸于平靜。

    顧慎的所有問題，褚靈都給了解答。

    唯獨這個，沒有回復(f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