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五章 這是你能摻和的?
“開什么玩笑?” 阮勇良目瞪口呆地看著最新發來的戰報,手里的雪茄直接被他捏成了碎末。 火星掉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,刺鼻的青煙騰起,但他卻根本顧不上去管。 對面的阮華凱神情激憤,怒氣沖沖地說道: “他們的FA-18戰斗機攻擊了旗艦,導致旗艦起火爆炸。” “現在軍艦已經返航,我們才剛剛收到對方的通知.......” “人在哪里?我是說,手上的水兵在哪里?” “在港口......” “備車,我們現在過去!” 阮勇良沒有立刻聯系里根號,因為他知道,既然對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,那溝通就已經失去了意義。 他的心里暗暗有些懊悔。 當時派出軍艦時,他確實接到了來自航母的電話。 但是,因為提前預判到了他們想要說的內容,所以他有意對其進行了冷處理。 他的想法很簡單,等生米煮成熟飯的時候,那邊就算不想參與,也不得不趕鴨子上架了。 難不成他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另一方在海面上建立優勢,占據主動權嗎? 這絕對不符合他們的利益訴求! ----但是,他怎么也沒有想到,那邊下手居然會如此狠辣。 他們不想解決沖突,而是直接解決造成沖突的人! 搞什么啊?說好了聯手,你們先打友軍?? 來不及想太多,阮勇良快步走出門外,坐上專車直奔港口而去。 半個小時后,兩人到達港口。 而此時的港口,可以說是一片混亂。 哭喊的傷兵,憤怒地下達著命令的軍官,轟隆作響的快艇,甚至還夾雜著幾聲槍響...... 哪怕是看到了他的專車和衛隊,這些人也沒能立刻恢復秩序。 “讓衛隊上去維持秩序,我們先去看傷兵!” 阮勇良開口說道。 “明白!” 阮華凱連忙帶著他向前走去,在一處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了,阮勇良看到了剛剛被從海上救下來的傷兵。 慘不忍睹。 機炮之下,眾生平等。 連鋼鐵都能撕開一個大洞的120毫米子彈,打在血rou之軀上,那還有得活嗎? 不幸被擊中的士兵不是受傷那么簡單,運氣好的,是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。 而運氣不好的...... 則變成了一堆碎rou。 粘在甲板上的碎rou。 負責救援的戰友根本沒辦法處理,只好把整塊甲板割了下來。 上面只有一個頭顱、再加上手臂,還能勉強看出人的形狀。 腹部以下,則已經幾乎徹底消失....... “擺在這里干什么?把停尸間收拾出來!” 一旁的軍醫戰戰兢兢地走上前,開口回答道: “剛送來的時候,他還有知覺......” 阮勇良眉頭一跳,哪怕是經歷過真實戰場的他,也沒法想象這是多大的痛苦。 他只好轉過頭去,看向醫生問道: “其他人的情況怎么樣?報告傷亡情況!” “總共49人受傷,12人陣亡,其中大多數是溺水身亡的,只有4人是直接死于攻擊和后續的爆炸......” 聽到這里,阮勇良松了口氣。 還好,損失還不算太大。 這一刻,他所想的不是要怎么樣去向美方討回公道,而是覺得,如果他們造成的直接傷亡不大,那就還有得談! 甚至,以此為籌碼,己方還可以伸手去要一些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利益補償...... 他的神情重新放松下來。 在他的眼里,這些陣亡的水兵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。 ----尤其是,他們活著的時候,并不重要。 只有死人才能成為籌碼。 他轉向一旁的阮華凱,開口說道: “把停尸間收拾出來,所有的尸體全部集中在一起----包括那塊甲板。” “然后,安排記者去拍照,記住,一定要往慘了拍,不要放過任何細節!” “在此之前,封鎖一切消息!” 阮華凱有些猶豫,他眉頭緊皺地問道: “真的要這么做嗎?他們是為國犧牲的,哪怕我們不能給他們一個交代,也不應該這么褻瀆尸體吧......” 他的思維在長期的留學中已經西化,不管平時表現得再怎么鐵腕和強硬,但在面對真正的人命時,“人權”的概念還是會占據重要的地位。 阮勇良瞪了他一眼,回答道: “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,但是,現在就按我說的做!” “我們已經蒙受了巨大的損失,在這種情況下,必須利用手里的一切資源,來為國家爭取利益!” “他們已經死了,他們是忠誠的戰士,但是他們的價值根本就還沒有發揮出來。” “所以,我們必須要再幫他們一把。” 說到這里,阮勇良的語氣稍微軟了一些。 “我跟你一樣痛心,但有些事情,我不得不做。” “當你成為一個真正的指揮官,就必須拋去內心的仁慈和憐憫......現在,去吧。” “等事情結束以后,我們再給他們一個,英雄一樣的葬禮......” 阮華凱嘆了口氣,轉身離去。 不久之后,停尸房布置完畢,所有當場陣亡、以及之后因為治療不及時、不到位而陣亡的士兵的尸體,全部被送了進去。 死亡的氣息彌漫著這一間小小的房間,血腥味、海水的腥臭味、以及臨死前排泄物的臭味充斥其中,甚至讓走進來的記者當場嘔吐。 但在阮華凱的槍口下,這些記者仍然完美地完成了他們的任務。 一張一張的照片被洗出,專門錄制的視頻也剪輯完畢。 在視頻里,阮華凱面色沉重地介紹著傷亡的情況。 即便是內心已經憤怒到了極點,但他仍然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一些具有指向性的敏感詞。 是的,他仍然不敢直接去指責美方、指責里根號。 因為無論是他、還是阮勇良、亦或是軍方都知道,里根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,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做好了更壞的打算。 在這種時候,絕對不能再激怒他們。 應該,要想辦法跟他們講講道理。 ----在他們最擅長的領域。 比如,人權...... ....... 幾個小時之后,阮華凱跟隨阮勇良一起,第一次登上了里根號航母。 他略有些好奇地四處環顧,卻被執勤的士兵用嚴厲的聲音呵斥住,幾乎是“押解”一般,把他們帶進了艦長室。 而在艦長室里,他終于見到了那個如同傳說一般的里根號航母編隊總指揮,邁克爾·托馬斯。 對方的神情極為冷漠,甚至連見到己方到來之后,都沒有起身迎接,而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,一邊喝著咖啡,一邊自顧自地點上了雪茄。 阮勇良尷尬地走上前伸出手,隨后開口說道: “托馬斯先生,我們之前是見過的.......很抱歉,打擾了。” 托馬斯絲毫沒打算回應他的示好,只是淡淡地說道: “你們確實應該抱歉。” 這話一說出口,艦長室內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默。 阮華凱已經逐漸沉寂下去的情緒重新被喚醒,他忍不住有些憤怒。 什么叫做“我們應該抱歉”? 你們不由分說地對我們發起了攻擊,造成了我們的人員傷亡,現在居然說,“我們應該抱歉”? 這是在開什么玩笑? 哪怕你們有再正當的理由,在事情發生之后,難道不是應該想著如何去解釋嗎? 那可是十幾條的人命! 難道在你們看來,就真的一文不值嗎? 想到這里,他下意識地想要上前開口,卻被阮勇良的一個眼神瞪了回來。 隨后,阮勇良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托馬斯的對面,開口說道: “我想,我們之間似乎有一些誤會需要解決。” “這一次的誤傷讓我們損失慘重,也暴露出了我們雙方在溝通上存在的問題。” “如果有機會的話,我想提議,在雙方之間建立一套切實有效的溝通體系,進行更廣泛的合作。” “這樣的體系可以先從軍隊上展開。” “當然,我們并不奢望共享情報和數據,但至少,我們可以開發一套常態化匯報的流程......” 聽到阮勇良的話,阮華凱愣了一愣。 他沒有想到,自己的父親居然能有這樣的遠見! 在最開始,他還以為阮勇良所說的“更多的利益”,指的無非是裝備上、經濟上的賠償,但現在,他提出的居然是.....深化合作! 而且,在合作的方式上,阮勇良直指最核心的要點,那就是信息互通。 在很多小國看來,想要依附于大國往往是從軍備采購開始的,但他們不知道的是,僅僅裝備上的商業聯系,根本不足以讓兩國之間真正形成利益紐帶。 信息。 只有信息,才是唯一的紐帶。 如果能做到信息互通,那兩國之間,就算真正站到一條船上了....... 他滿懷期待地看著托馬斯,然而對方卻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。 “伱想得太多了。” 這一次,連阮勇良都愣在了原地。 “我似乎沒懂你的意思.......” “我說,你想的太多了,你們越界了。” 托馬斯直截了當地說道。 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真正的意圖嗎?想用戰爭的方式把我們和你們綁定在一起,然后從中獲利?” “想法很好,但在實施之前,你們應該先看看自己的實力。” “我可以告訴你,你們的損失并不是意外,而是我親自下令攻擊的。” “因為我知道,如果不用這種方式,你們根本不會回頭。” “事實上,我們給過機會了。” “但是,你們拒絕了我們的溝通。” “那么,沒有辦法,我們只能采用最極端的方式了。” 聽到托馬斯的話,阮勇良深深吸了一口氣,克制住自己的情緒,隨后回答道: “是的,我承認我們過于沖動了。” “但是,我們并沒有任何要對貴國進行捆綁的意圖。” “這只是一次意外.......無論是未經商議出兵,還是受到攻擊,都是意外。” “隨便吧。” 托馬斯冷哼了一聲,沒有再說話。 看到他的表現,阮勇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鷙。 他向阮華凱點了點頭,后者趕緊遞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文件袋。 阮勇良接過文件放在桌上,隨后說道: “不管怎么樣,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。” “但怎么處理善后工作,我還是想要跟你好好商量。” “在這里,我有一份現場情況的照片,我希望你能看一看。” “當然,是不是要看,由你決定。” 說著,阮勇良把手放在了文件袋上,眼睛直直地盯著托馬斯。 而托馬斯也毫不畏懼的看向他,良久之后,他突然笑了起來。 “如果我說,我不想看,你的下一步要怎么辦?” 阮勇良沒有回答,托馬斯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。 “你們會公開這些照片,甚至也許還會有現場的視頻,當然,其中還會附帶你們的評論。” “你們會將這次的事件定義為‘誤傷’,而不是‘宣戰’,但同樣的,你們會要求我們給你們一個答復。” “你們會抓住‘人權’、‘人道主義’的關鍵詞大肆渲染,借口要為自己的士兵討回公道,實際上不過是想從我們的手里拿到更多的利益。” “也許,你們已經收買好了媒體,對嗎?” 托馬斯輕蔑一笑,似乎他正在說著的,是跟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。 站在一旁的阮華凱心里一緊,他突然意識到,玩弄這種手段,對面這個男人、以及他背后的國家,才是真正的高手。 他們怎么可能會受這種威脅? 還沒來得及多想,托馬斯便繼續說了下去。 “你們還真是不長記性啊......你以為我們是那些華夏人嗎?” “他們的仁慈,可不是所有大國通用的品質。” “我不妨告訴你,哪怕這些報道全部發出,你們也占不到任何便宜。” “因為,是你們的軍艦闖入了我們的警戒區,并且在多次警告后仍然執意靠近。” “不得已之下,我們實施了警戒射擊。” “當然,所有的后果,都需要讓你們自己承擔。” “如果不相信的話,你們大可以試試。” 說罷,托馬斯直接起身,一旁的警衛見狀立刻走上前來,攔在了雙方的中間。 阮勇良的臉上紅白不定,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,但最終,又只能無奈地松開。 “.......再見。” 他開口說道。 托馬斯輕蔑一笑。 “再見,阮勇良先生。” “不過,臨走之前,我可以給你一句忠告。” “擺正自己的位置。” “我們之間的博弈,不是你們這樣的角色能夠參與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