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清晨
,詭秘之主 克萊恩凝望之中,赤紅的火焰突然冒出,將他吞沒。 等到火光零星散落,他的身影已消失在了圣賽繆爾教堂。 一個普通旅館的空房里,克萊恩從驟然躥升的焰流里走出,開始布置祈求賜予的儀式。 很快,燭火形成的神秘大門打開,一件式樣古老的飾品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飛出,落到了祭壇上。 這飾品似乎由黃金打造而成,形似體態(tài)修長的鳥,周圍環(huán)繞著蒼白火焰構(gòu)成的羽翼,青銅色的眼珠內(nèi)閃爍著層層疊疊的光芒,仿佛藏著一扇又一扇虛幻的門。 克萊恩誠懇地感謝了“黑夜女神”一句,結(jié)束儀式,拿起了那鳥型黃金飾品。 “這似乎是傳說中的不死鳥始祖格蕾嘉莉形象…… “這位遠(yuǎn)古死神在本身途徑之外,看來還掌握著部分‘學(xué)徒’途徑的權(quán)柄,這從神棄之地那個信仰不死鳥的城邦遺跡可以初步確認(rèn)…… “難怪絕大部分古神都很難控制自身的情緒,處在瘋狂的邊緣,不,是于瘋狂與理智之間不斷徘徊……在第一塊‘褻瀆石板’出現(xiàn)前,所有超凡生物都沒有序列途徑這個概念,只有聚合、生育的本能和盲目的嘗試……”克萊恩邊仔細(xì)審視鳥型黃金飾品,邊在心里感嘆了幾句。 作為“源堡”的主人,他能察覺到這飾品與“永暗之河”間存在微妙的聯(lián)系。 “所以它才能承載‘永暗之河’的河水?嗯,‘永暗之河’的河水肯定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河水,而是一種抽象的概念或者象征。”克萊恩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,隨手將這鳥型黃金飾品丟到了“源堡”之內(nèi),封印于雜物堆中,免得它帶來什么不必要的意外。 ………… 拜亞姆城外的一座山峰上。 “紅天使”惡靈看著大海的邊緣逐漸亮起,一輪橘黃的太陽緩慢脫離了地平線。 不知什么時候,祂身邊出現(xiàn)了一個戴尖頂軟帽,穿古典黑袍的年輕男子。 這男子把玩著一塊水晶磨成的單片眼鏡,將它戴到了自己的右眼,正是已成為“錯誤”先生的阿蒙。 索倫.艾因霍恩.梅迪奇?zhèn)阮^看了阿蒙一眼道: “你弄出去做祭品的竟然是本體。” “如果不是本體,怎么來得及竊取儀式,替代伯特利?”阿蒙微笑回應(yīng)道,“作為一名合格的‘陰謀家’,你不該想不到這點。” “紅天使”惡靈嗤笑了一聲: “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詐我?也許你預(yù)判了我的預(yù)判呢?” 阿蒙笑了笑,沒做正面回答,轉(zhuǎn)而拿出了一個滿是鐵銹和血污的奇特皇冠。 “這是你的報酬。”祂將這物品扔給了索倫.艾因霍恩.梅迪奇。 “紅天使”惡靈接住這奇特皇冠之后,頗有點詫異: “喲,竟然沒有試圖賴賬。” “做出不符合你想法的行為,也是一種欺詐。”阿蒙捏了捏右眼戴著的單片眼鏡,笑著說道,“我很期待你能成為‘紅祭司’,并且吞掉那個魔女,到時候,你的形象肯定特別有趣。” 說這句話的時候,阿蒙的笑意里帶著不加掩飾的惡趣味。 索倫.艾因霍恩.梅迪奇沉默了一下道: “我不覺得和現(xiàn)在會有本質(zhì)的區(qū)別。” 祂兩側(cè)的臉龐上各自裂開了一張血淋淋的嘴巴,又迅速合攏了起來。 阿蒙正了下右眼戴著的單片眼鏡,側(cè)頭看向大海的另外一邊道: “西大陸的情況似乎很有意思。” 說完,這位“錯誤”先生,曾經(jīng)的“時天使”,就化成光芒,消散一空。 “紅天使”惡靈跟著望向了阿蒙看的那個地方,拋甩了下手中的奇特皇冠。 祂兩邊臉龐上,血淋淋的嘴巴再次出現(xiàn),各自開口道: “吸收這份非凡特性之后,你最好遠(yuǎn)離班西。” “如果你希望長出胸部,渾身腫脹,也可以繼續(xù)停留于那里。” 梅迪奇撇了下嘴巴道: “這不應(yīng)該是你們的愿望嗎?” ………… 面對擺滿材料和器物的祭壇,克萊恩抬起右手,啪地打了個響指。 他面前的桌子瞬間變得空蕩和干凈,所有的雜物都分門別類地回到了它們原本所在的地方。 這是一個“奇跡”,來源于克萊恩積累的某些愿望。 “和過去的那些‘奇跡師’、‘詭秘侍者’相比,我能創(chuàng)造的‘奇跡’完全稱得上種類繁多,非常實用,包括但不限于建造房屋、內(nèi)飾裝修、垃圾分類、環(huán)境保護(hù)……”克萊恩看了眼處理好的祭壇,笑著自嘲了一句。 他隨即開門離去,走向大街。 他想通過回到現(xiàn)實,回到人類社會的方式,加強(qiáng)自身的人性,初步穩(wěn)定精神狀態(tài)——他現(xiàn)在的問題比較麻煩,涉及“福生玄黃天尊”復(fù)蘇的意志,如果不能先行壓制,直接去找“正義”小姐治療,只會污染對方,讓自己的心理醫(yī)生也患上精神疾病,當(dāng)然,若“正義”小姐能有序列2層次,受到的影響不會太大。 當(dāng)前的貝克蘭德已完成了重建,來來往往的行人數(shù)量又恢復(fù)到了接近巔峰的水準(zhǔn),克萊恩剛推開旅館大門,就聽見了各種各樣的聲音: “等一等!等一等!” “來自普利茲港的新鮮海魚,rou多刺少,適合香煎!” “特制姜啤配小松餅和炸土豆條!” “又鮮又熱的牡蠣湯!” “最新鮮的蔬菜!” …… 這些聲音大部分來自街上的流動攤販們,少量源于追逐公共馬車的乘客或被趕路者撞到的行人,清晨的畫卷以這樣的喧囂、吵鬧和繁亂徐徐展開。 克萊恩聽著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呼喊,靜靜地望著眼前的場景,好幾分鐘沒有移動。 直到一個小偷靠攏過來,他才將雙手插入黑色呢制大衣的兜里,一步步走入了最近的咖啡館。 “一杯好點的咖啡,一份嫩豌豆燉羔羊rou,一條燕麥面包。”克萊恩對廉價咖啡館的老板說了一句。 “一共11便士。”老板心算之后回答道。 接著,他又補(bǔ)了一句: “現(xiàn)在什么都漲價了。” 克萊恩沒說什么,從“源堡”雜物堆里取了一張1蘇勒的鈔票,遞給了老板。 他隨即找了個靠窗的,桌面沒那么油膩的位置坐下,扯出幾張紙巾當(dāng)墊子。 接著,克萊恩將信紙鋪了上去,拿出了一支暗紅色的圓腹吸水鋼筆。 他看了好一陣的清晨街景和來往行人后,終于落筆寫道: “尊敬的阿茲克先生: “又有一個月沒給你寫信,因為我不得不沉睡了一段時間。這并非受到了傷害,而是儀式需要。 “當(dāng)我醒來,再次走入人類社會,走到大街上時,我忽然回憶起了在廷根時的生活。 “那時,早上總是很喧鬧,很嘈雜,大量的市民離開住處,匆忙趕去工廠和公司,流動的小販聚集在街邊,叫賣著蔬菜、熟食和品質(zhì)難以保證的水果,它們總是很便宜。 “我會保護(hù)好自己的錢包,小心地從他們之中擠過,前往站點,和許多人一起等待公共馬車。 “我工作在佐特蘭街36號的‘黑荊棘安保公司’,有一群很好的同事: “鄧恩.史密斯是隊長,是這里的主管,是位經(jīng)驗豐富,為人和善,很有責(zé)任感的非凡者。他性格溫和,做事干練,對所有的隊員都一樣的愛護(hù),唯一的缺點是記憶不太好,不是太重要的事情,可能轉(zhuǎn)頭就會忘記,他最常說的話是‘等等,還有件事情’,當(dāng)然,這也是有原因的,他失去過太多的同伴,希望他們都留在自己的夢里,所以常常分不清楚哪些事情屬于現(xiàn)實哪些屬于夢境。 “老尼爾是我的第一位神秘學(xué)老師,他教給我的最有用的技能是報銷。他總是設(shè)計奇奇怪怪的儀式魔法,想從女神那里獲得幫助,這有的成功了,有的出現(xiàn)了可笑的意外,直到今天,我依舊能回憶起來。他是個很善良的人,哪怕為了夢寐以求的愿望,也不愿意傷害到別人。 “倫納德是個有自己秘密的詩人,我最初以為他很神秘,屬于隱藏的,必須重視的強(qiáng)者,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他本質(zhì)上是個毛糙,單純,沖動,叛逆,隨性,不怎么講禮貌的青年,而且,他真的沒有文學(xué)天賦,只能靠背誦來完成扮演,嗯,他勉強(qiáng)也是有一些優(yōu)點的,他還算勇敢,在某些事情上擁有敏銳的直覺和可怕的推理能力,不過,這僅限于某些事情。 “弗萊是個外表冷漠,讓人不敢親近的非凡者,可實際上,他很有責(zé)任感,很熱心,總是能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自己的手。 “科恩黎個子很矮小,曾經(jīng)是文職人員,后來主動申請成為正式的隊員。他相當(dāng)精明,但遇到案件時,從來不會推辭。每次打牌,他說的最多的都是自己的未婚妻。 “羅珊是‘黑荊棘安保公司’的前臺,個性活潑,有點懶惰,深受大家的喜愛,對我們來說,她就像是一個meimei。她也同樣地喜愛著我們每一個人,但又非常討厭所有正式隊員,因為她的父親也曾經(jīng)是官方非凡者,后來英勇殉職。也許,在她心里,正式隊員可以和收到病危通知書的人畫等號。 “奧利安娜太太是會計,是一起超凡案件的受害者,她秀氣溫柔,追求精致的生活,平時話不多,但很照顧大家,從來不在財務(wù)上為難我們,比如,她很少駁回老尼爾的報銷申請,哪怕理由再荒謬,也只是交給隊長決定。 “西迦.特昂女士有著少見的白發(fā),并且是一位不成功的作家。她氣質(zhì)出眾,性格沉靜,完全不像是在黑夜里戰(zhàn)斗的非凡者。她同樣很勇敢,很堅定,哪怕面對死亡,也沒有退縮。 “洛耀女士和弗萊很像,都是話不多但非常關(guān)心同事的人,嗯,牌桌上除外。 “布萊特是文職人員里最擅長寫報告的人,是位浪漫的紳士,即使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十五年,依舊很愛他的夫人。我想,他會活的很好,因為他信守的格言是,知道的越少,活的越久。 “西澤爾.弗朗西斯是我們的車夫,明明算文職人員,卻常常會接觸到危險的場景,所以,隊長將物資購買和申領(lǐng)的事情都交給了他。他的存在感不高,這或許是他能一直活下來的關(guān)鍵。 “我偶爾會想,如果沒有后來發(fā)生的那些事情,我現(xiàn)在肯定還生活在廷根,每天按時上班,輪值地底,處理不多的案件,和同事們打牌,時不時陪梅麗莎和班森他們?nèi)タ磻騽』蝰R戲表演。如果哪天能提前回家,則研究美食,這是我的一大愛好。等到周末,我也許會來拜訪您,和您交流各個領(lǐng)域的歷史…… “可惜,生活總是推著我們不斷前進(jìn),直面一個又一個變化。”